首席评论员 吴龙贵

如果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体罚，是不是具有普遍性，乃至于在某种程度上是被容忍和默许的，只是因为发生了致人死亡的后果才被放大? 9月12日，四川省广元市苍溪县公安、教育等部门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证实，高坡镇中心小学五年级学生张某非正常死亡前，确实遭受任课老师王某体罚。警方初步查证：9月10日上午，张某等8名学生因答题错误受到任课老师王某惩罚。其中，张某两次受罚，累计被王某用戒尺打手心4次，罚跪约5分钟，其后张某出现头晕现象，送医后因抢救无效死亡。

发生在教师节的这起校园悲剧，让人格外心痛。据媒体报道，当天早上，张某还带了一束鲜花到学校，准备把它当成节日礼物送给老师。在孩子的眼中，老师永远是最值得尊敬的人，甚至没有之一，但不是每一名老师，都会以同样的善意回报学生。 王某对张某之前施的体罚，是导致张某非正常死亡的直接还是间接原因，有待尸检。无论结果如何，王某身为老师，对张某的死亡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体罚不具有任何教育正当性，我尤其反对体罚小学生，他们身体和心理发育都还稚嫩，承受力有限，任何形式的体罚都有可能会对他们带来极大的伤害。所以我们讨论的应该是体罚本身，而不仅仅是因为它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有一些细节需要还原。警方通报中称，“张某两次受罚，累计被王某用戒尺打手心4次，罚跪约5分钟”。而在一些媒体的报道中，则直接用了“殴打致身亡”这样的标题，报道中说，除了打手心、罚跪之外，还有揪耳朵、打脑袋等行为，罚跪时间似乎也远远不止5分钟。还有一个细节也值得关注：从第二节课体罚，到第三节课结束，教师王某数次发现张某失去意识，但都没有采取有效措施。

究竟是一般意义上的体罚，还是带有明显暴力倾向的殴打?厘清这些细节是十分必要的，它关系到最后的责任认定，也有助于探究体罚背后的形成机理。比如，如果是暴力殴打，那么这种完全没有职业道德甚至人格异常的人，也许只是个别，并不具有代表性。而如果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体罚，是不是具有普遍性，乃至于在某种程度上是被容忍和默许的，只是因为发生了致人死亡的后果才被放大?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体罚作为一种教育现象，在不同地区不同阶层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在城市里，不要说体罚，就是教师批评学生时说几句重话，都有可能被家长告，风险在教师这边。但是在农村，在留守儿童家庭，他们的父母不在身边，由爷爷、奶奶管教，他们没有教育孩子的能力，一切都交给学校和老师，风险最大的是孩子。

在关于留守儿童的相关报道中，我们不止一次地听到过，有留守儿童的家长表示，“孩子不听话就往死里打”，这是一种普遍诉求。在这里，体罚不仅不是一种教育失格，反而是一种有责任心的表现，教师也因此获得更大的权力，包括任何体罚的权力。

回到这起小学生非正常死亡事件，死者很可能也是一名留守儿童，因为出现在报道中的，似乎只有死者的奶奶。当然这仅仅是猜测，但不能否认的是，农村留守儿童是体罚的重灾区，因为在这些地区，无论是教育监管还是对教师的约束，都是最薄弱的环节。

我们无比同情这名被体罚致死的孩子，但同时也要关注那些沉默的畏惧着的孩子。报道中有这样一段话：只要一上数学课就怕到发抖，因为王老师最爱打人。“最爱打人”四个字，应该让所有人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