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渔民告诉你
长江禁捕为何迫在眉睫
40后唐代钦
曾经
我婚宴用的鱼最大有70多斤,最小的也有40多斤
西洞庭湖,洲滩纵横,港汊交错。冒着寒风细雨,记者来到湖南汉寿县蒋家嘴镇一栋二层楼房里,年过七旬的渔民唐代钦正和家人围炉烤火。
1946年,唐代钦生在渔船里。从小在船上长大,14岁继承父亲衣钵开始打鱼。在他的记忆里,年轻时每年三四月份都有“鱼汛”,白花花的鱼儿随着流水而来。“有时鱼儿甚至自己跳上岸,路过的农民拎回家就是一顿湖鲜。”唐代钦笑着说。
“水洗白沙生白银,丝丝白银是佳肴。”这首民谣唱的是洞庭湖重要经济鱼类之一“银鱼”。最近10多年,除了沅江十八湾,其他水面基本打不到银鱼了。
“以前水清鱼肥,1968年,我婚宴用的鱼最大有70多斤,最小的也有40多斤。现在这么大的鱼根本见不到了,儿子结婚时,用的最大的鱼还不到20斤。”
2004年,唐代钦带领渔民尝试过生态养鱼。那时他发现,一些人来到洞庭湖,承包湖泊、洲滩,用钢丝、水泥等将大片水域围起来,鱼儿和渔民的生存空间遭到挤占破坏。
为了保护环境和渔民利益,唐代钦还带着渔民与这些企业对簿公堂,最终赢了官司。
“洞庭湖是渔民的母亲湖,我们必须爱护。”唐代钦说。
60后罗友连
后来
厂越来越多,水越来越臭,鱼越来越少
2019年12月18日,又是一个冷雨天。53岁的洞庭湖渔民罗友连和妻子在船上忙活,为上岸做准备。
在罗友连的记忆里,小时候自己喜欢在船上跑来跑去,父母怕他掉到水里,专门搓了根麻绳,一头系在他腰间,一头系在父亲身上。
上世纪八十年代,渔民迎来“黄金十年”。改革开放初期,渔业市场渐渐成熟,渔具改进让捕鱼效率提高。渔民不再手摇划桨和人工收网,大小机帆船穿行于湖汊港湾,一车车的鱼往外运。
“鱼好打,也好卖。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渔民比农民要富裕得多,旺季时,一个月能赚三四千元。”
后来,湖边的厂子越来越多,黑乎乎的污水直排水里。2000年后,水越来越臭,鱼越来越少。
为了生存,渔民开始用迷魂阵、滚钩,电鱼、炸鱼、毒鱼等随处可见。千百年来,水、鱼、人之间的和谐关系被打破。
尽管舍不得打鱼生活,罗友连和渔民兄弟都感觉,这些年几乎没鱼可打了。
“渔民都随遇而安,我的心愿是先好好过年,年后再找事做。”罗友连说。
90后杨斌
离开
是为了我们的家园有更美好的明天
今年29岁的杨斌,出生在汉寿县岩汪湖镇的一户普通渔家。小时候调皮,在船上抓鱼玩儿,玩累了倒头就睡,手里还抓着鱼。他越来越大,可鱼越来越少,世代打鱼的杨家决定培养一个识字的人。
初中毕业后,杨斌就没读书了。他上船捕了两年鱼,可鱼更少了,很难再养活一家人。最终他走出这片湖,去广东打工,洗过盘子,当过工人,现在在长沙上班。
知道家里要交船上岸后,杨斌打电话问情况。“不让捕鱼了,好在我们在菜市场有房子,做点买卖,也不用太愁。”父亲告诉他。
在他家小卖铺的柜台上,记者看到了杨斌的父亲为西洞庭湿地保护捐献1000元而获得的荣誉证书。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年轻人很少甘心当一辈子渔民的。对渔民上岸,政府在补贴、社保、就学、就业、就医等方面将推出一系列政策。
“离开,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希望自己和洞庭湖都有更美好的明天!”杨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