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初新冠病毒在意大利的传播速度实在太快了，有意大利的研究人员就提出一个疑问：新冠病毒会不会早就在意大利国内存在了？

2020年11月11日，《肿瘤杂志》发表了他们的研究结果，发现意大利去年9月份就出现了SARS-CoV2受体结合区域特异性抗体呈阳性的人群。

这把新冠病毒在意大利的存在时间又往前推了5个月。

用该研究报告的原话说，这可能“会重塑疫情大流行的历史”。

△米兰国家肿瘤研究所等机构论文《意大利疫情大流行前意外检测到的新冠病毒抗体》

论文的主要作者之一、锡耶纳大学公共卫生学教授蒙托莫里接受了总台记者的专访。

这项研究能不能说明意大利最早的病毒并非来自于中国呢？

这项研究所能够回答的问题是，在采自意大利各地的血清样本中，抗体从2019年9月到2020年2月呈现这样的分布：

△重点在最右一列，IgG或IgM抗体的阳性血清数量

959名无症状个体的血清进行了SARS-CoV-2特异性抗体检测，共发现111例阳性血清。其中23份来自2019年9月，27份来自10月。

值得注意的是，在2019年9月的阳性血清中有超过一半（13份，56.5%）来自伦巴第大区，而伦巴第大区正是意大利3月份以前疫情最严重的地区。

还值得一提的是，阳性血清的地域分布与意大利卫生部公布的确诊病例地域分布数据高度吻合。 

质疑以及回应质疑

论文引发了一些质疑，最主要的质疑是——感染过新冠的人会出现抗体，但有新冠抗体是不是就能证明一定感染过新冠呢？

不一定。

之前就有研究发现，没感染过新冠病毒的人也可能携带SARS-CoV-2抗体。11月6日，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研究团队在《科学》杂志发表论文，就指出有些人没有感染过新冠病毒，但仍被检测出IgG为主的新冠病毒抗体。不过IgA和IgM抗体却在非新冠感染者中很少见。

这次意大利的研究中清清楚楚列出了IgM抗体阳性血清的数量。

那会不会是人感染过其他冠状病毒（并非新冠），所以产生了抗体呢？

这个问题尚待解答。

但论文的主要作者之一、锡耶纳大学公共卫生学教授蒙托莫里回应说：

我们从市场上买来20个流感样本，但检测这些样本都得到阴性结果，所以说检测并不会对其他季节性冠状病毒有大的反应。

样本是从2019年7月开始采集的，如果检测反应过度的话，那7月的样本也会呈阳性，但实际上7、8月我们从市场上买来20个流感样本，但检测这些样本都得到阴性结果，所以说检测并不会对其他季节性冠状病毒有大的反应。

我们的检测方法是得到广泛验证的……是严谨的。

为什么意大利去年没暴发？

既然检测出去年九、十月份就有抗体，疫情为什么没在当时暴发呢？

蒙托莫里这么解释：

科学的角度看，个人看法，暴发需要一定的潜伏期，从去年十月开始潜伏，到2、3月份达到小高峰。

另一个因素是季节性。新冠和流感不一样，流感喜欢寒冷，但新冠偏爱略温和的天气，所以在1—3月更温和的时候暴发，这是第二个猜测。

去年11—12月，我就看到医院有更多肺炎患者，但很可惜我没有数据支撑。小范围暴发很可能在去年底就出现了。

世界卫生组织11月16日表示正在审阅意大利的这份研究，会进一步分析样本。

同一篇论文，截然不同的解读

11月15日，意大利《每日事实报》报道了这篇论文，但重点并没有放在论文说的可能会“重塑疫情大流行的历史”上，而是认为既然意大利可追溯至去年9月，那么更可断定“中国于（2019年）12月底发出的警报为时已晚”。 

△意大利《每日事实报》文章

而英国右翼民粹报纸《每日邮报》的表达更为露骨，在标题中就直指中国隐瞒真相。

△英国《每日邮报》文章 标题直指中国

这种论调不是个别。每当海外发现比中国更早的零号病人时，或者检测出更早就存在的新冠病毒时，中国的舆论自然解读成“果然源头在哪并不确定”“病毒溯源是复杂的”。而一些不负责任的外媒的结论却截然相反，他们断定“果然中国瞒报的时间被证明比想象得更久”。

随后而来的就是受害者控诉中国的故事，比如：

△英国地方报纸《萨罗普郡星报》9月9日的文章标题是《新冠死者的女儿攻击中国隐瞒疫情》

英国一位84岁老人于2020年1月份死亡，生前未获确诊，直到验尸报告显示老人死前感染了新冠病毒。他的女儿在9月份接受媒体访问时称，老人12月份出现症状，这说明了新冠疫情可能在去年11月就已经在英国传播，可见中国隐藏疫情很长时间。

这位女儿并非专业人士，拿不出任何证据支撑自己的指控。谁塑造了她的这种认知呢？当地媒体。而她的控诉又反哺了这种媒体。

一例活生生的悲剧自带巨大力量，强化了对中国的偏见。

专业人士是怎么说的呢？

蒙托莫里教授说，

如果要寻找病毒的更早期流行，那要去研究病毒本身，要去做病理学认定。比如做2019年下半年到过意大利乃至欧洲、美国疑似病例的肺活检，认定病毒，排序并分离毒株。这样才能清楚第一例病例。而且需要不止于100个样本，需要的是1万，甚至10万个样本，也不应只是意大利，最好包括法国、西班牙乃至欧洲所有地区。

这不正是中国的一贯表态吗？病毒溯源是复杂的，应交给科学家。

疫情这都过去大半年了，有些国家还面临着失控的局面。这好比考试考了两小时，你才做了没几道题，却怪给交通延误，害你迟到了几分钟。

而交通明明相当通畅。

看看专业人士是如何评价中国当时的应对的？

蒙托莫里教授说，

（中国）已经做了最大努力，我认为没有其他国家能做到这个地步。

至今没有。

寻找最早新冠病毒，时间正在不断前推

还记得2020年1月30日，当两名来自武汉的中国游客在罗马确诊感染新冠病毒，这件事成了意大利媒体头条，被大肆报道。

△《晚邮报》1月30日的报道

报道发布的第二天，罗马许愿池附近的咖啡馆就贴出了这种告示，禁止中国人入内。

△图片来源意大利《新闻报》

到了2月20日，意大利确诊首例本土新冠肺炎患者，他没有中国旅行史，但接触过一位1月从中国回来的友人（意大利人）。那时候，意大利所有新确诊病人都要被找一圈与中国的联系。

但是后来检测结果发现，这位友人并非病毒携带者。

3月10日，意大利高等卫生院发布疫情报告，除早期报告的3起病例极可能是在中国感染，还有1位无法确定感染源以外，其他共8338例病例都为意大利本土感染。

6月18日，米兰、都灵和博洛尼亚的废水中检测出新冠病毒遗传物质（RNA），又把病毒在意大利的存在时间往前推至2019年12月18日。

6月30日，根据当地媒体报道，意大利贝尔加莫省卫生医疗机构的统计数据显示，去年冬天共收治了110例“奇怪”的肺炎病例。时间又推进到去年11月。

△意大利安莎社6月30日消息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新冠病毒在很多国家的最早存在时间正在不断往前推。

11月16日英国《太阳报》报道了一名英国男子回忆自己曾于去年9月前往意大利罗马旅游，返回英国之后出现奇怪的病症，甚至一度病危。现在这名男子怀疑自己可能是英国首例新冠病毒感染者。

只要有人还在追寻真相，真相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清明不急于一时。

监制丨姜秋镝

记者丨王璇 李耀洋 宋承杰 陈明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