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周刊丨别样的春节，年还是年吗？

就地过年，年还是不是年？如何让就地过年年味儿不变淡？

一组与家人通话，不回家的群像记录

村民吴秀红：今天我们炸圆子，这是我们当地的特产，我儿子媳妇都喜欢吃，吃了圆子才算过年，吃了团团圆圆。

小孙女：好香啊，奶奶，我能再吃一个吗？爸爸不回来过年，我想他，我就给他寄点吃的。

这里是位于安徽芜湖的霭里村。周五一大早，爷爷奶奶就带着小孙女忙活了起来。因为疫情，今年是儿子外出打工十八年来，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刚刚炸好的圆子，还有很早就备下的咸鸭、腊肉、年糕，家乡的土特产，很快就装满了一大箱。

载着一家人的心意，爷爷小心翼翼地将车启动。由于村里没有服务点，他要去5公里外的镇上，才能把快递寄到在浙江务工的儿子手中。一一查验物品，填好快递单，直到完全封箱的那一刻，紧张了一上午的老人，终于露出笑容。

村民张世友：没跟儿子说，我今天没跟他讲，寄过去再跟他讲一下，我说今天寄东西过去了，尝一尝家里的味道，吃上这个就等于两地一起过年吧。

数据显示，今年全国将有超过1亿人就地过年。当不能团聚、面对面问候时，快递成了亲友间，传递思念与祝福最实际的工具。在今年春节的快递订单中，下单地址与收货地址不在一个省份的“异地订单”数量增长迅速。或许，每一份这样的订单背后，都是分隔两地的亲人间，深深的牵挂。在近来发生过疫情的东北三省、河北等地，异地收发货的订单，更比去年同期增加了3倍。一些小区，夜里9、10点钟，仍然有快递小哥在上门送货。

沈阳京东物流快递员冷树新：我家是吉林的，今年疫情跟家里说说，回家也得隔离也别回了。我也在网上网购了一些辽宁的特产，大米、河蟹，也有我那边同行跟我一样，年货的气氛送到家里。

上海年轻白领邹宏祥：我家里是我爸我妈，然后我还有一个妹妹，她比我小个大概两岁左右。其实我比较惊讶的一点，就是这一次他们是第一次支持我不回家，而且是他们主动提到的。

今年27岁的邹宏祥，刚刚在上海工作第三年。1月初，他就订好了回家的机票。但随着疫情形势的变化，他收到了江西老家，回去需要居家隔离的通知。随后，因客流不足，航班也被取消了。他有些担心，如果回去过年，一旦疫情有变，会不会无法返程，失去工作？愧疚、犹豫不决时，最看重春节的母亲告诉他，为了安全、健康，今年还是不要走动了。

上海年轻白领邹宏祥：以前说实话，我就说不要每天都来来去去串亲戚，大摆酒席。但实际上真正要想我自己一个人去过这个春节的时候，我突然就没有了什么主意，中国的所有的节日也好，它其实就是在给家人团聚创造一个机会，我现在想起来反而会有点冷清。

邹宏祥在上海合租在一个三室的房子里。他的室友也全都不能回家过年。这些在外打拼的青年，约好一起吃个年夜饭。但除此以外，七天假期要如何过，谁都不曾认真计划过。打游戏、刷剧、看书……当失去年味和家人的唠叨，春节和普通周末，似乎也没了多少分别。

上海年轻白领邹宏祥：安慰自己就是起码不用被催婚了，因为真的感觉我妈已经迫不及待了。我感觉如果今年不出意外的话，我回去我妈肯定给我准备了一沓的相亲名单，就肯定会把我的档期安排的明明白白，我就是这样安慰自己，就是逃过一劫。

前几天，邹宏祥精心挑选了一台吹风机，作为年货寄了回去。他说，父亲虽然是寸头，但如果洗头后不吹干，就很容易发痒，出湿疹；长头发的母亲，如果不马上吹干，偏头疼则会更严重。他希望春节以后，能有机会回家，补上与家人的团聚，再拍一张全家福。

上海年轻白领邹宏祥：疫情之下我们都要学会珍惜，我觉得就是这一次对于我而言我难过的并不是我回不去了，而是我不回去的话，我爸妈会难过。对我爸妈而言，他们最难过的一个点也不是我回不去了，而是他觉得我一个人过春节会很难过。我们两方都是为了对方的难过而难过，我也得这是一个，这是一个很奇妙的一个事情。

白岩松：

今年留在原地过年的人数，应该是相当庞大的，中国劳动学会出台的一份调查报告就显示，据测算，在外地打工的农民工接近1.7亿，其中大约有1.2至1.3亿左右不回家过年，再加上其它行当的人就地过年，大家可以去做个自己的判断。人员流动在减少，今年春节很多地方还早早宣布取消了庙会，灯会，游园会等聚集性活动，甚至广东有很多地方取消了迎春花市。要知道，对于广东人来说，花市和过年几乎是一回事儿，市民怎么办？而花农又怎么办？

花卉市场冷清，云端逛花市成为新模式

佛山市花农练继雄：今年这个传统花市取消之后，其实对我们这些桔农花农来说，当时心里真的是非常沉重的。我们的产品有大量的年花产品急需上市，因为花卉它是有这个生命周期的，当时我们是很着急的，就担心这个货怎么卖，卖到哪里去？花卖不完，就是直接把它倒掉，这个就是直接的一个经济损失。

冬日的暖阳下，百花盛开，美不胜收，但守着一千亩盛开的鲜花，花农练继雄却忧心忡忡。忙碌一年，收入全靠春节前的这一个月，然而，出于疫情防控的考虑，广州等几个城市先后宣布取消或缩小迎春花市，这让花农们有些不知所措。

佛山市花农练继雄：我们的订单那个时候基本上是没有动的，就是没有订单产生。那个时候基本上整个市场是对终端那些花店也好，做花市的一些，我们的一些客户也好，他们也是在观望，就是按兵不动。往年的话就是不用太担心我们的花卉的一个销售的渠道，基本上在花市开放之前两个月我们的产品基本上就百分之七八十的订单都已经承接出去了。

“行过花街先过年”，捎一盆年花回家，是岭南地区的春节习俗，桃花象征宏图大展，牡丹象征花开富贵，年桔寓意大吉大利，蝴蝶兰寓意好事成双，春节前的城市街头，赏花买花者人海如潮，依托短短几天的春节花市，广东全省的花卉产值高达60亿元。但在今年，受政策影响，往年热闹的花卉市场，只能用“冷清”来形容。

广州市民：少了点节目吧，往年逛花市是传统节日项目，年年都如此的。

佛山市花农练继雄：我是种花小哥，我们又见面了。今天我给大家重点推荐的是我们的网红产品丽格海棠，丽格海棠也叫玫瑰海棠，不带刺的玫瑰，有花中贵妃之称。

做了十几年花卉生意的练继雄，从来没有如此为销路发愁，他开始尝试在短视频平台开直播、发视频讲花卖花，省市各级政府也推出了各类“网上卖花”平台。可要在这么短时间内，把销售从线下转到网上，学会拍视频、涨粉丝、发快递，对年龄普遍偏大的花农们来说并不容易。

佛山市花农练继雄：像种花的，种橘子的，大部分的都是我们的农民，可能是说大家接触的比较少，其实大家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玩，但是呢还好，我们也有政府、媒体，还有一些自媒体现场的一些培训指导，教我们怎么样去上这个平台，怎么样去出店。

佛山市花农练继雄：养所有花都有一个八字口诀，我们叫“见干则浇，浇则浇透”。既然我们喜欢花，我们回到家里我们还是要多花一点心思，人家都说养花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在网络直播里，练继雄还尝试着把养花的经验传授给网友，这也为他增加了不少的人气。而过去的几周，广东许多地方都掀起了网上卖花的热潮，各大电商平台推出年花专区，做了一辈子线下花市的花农，或聘请网络主播，或自己学着带货直播，尝试第一次体验这云端上的迎春花市。尽管还面临包装、物流等方面的困难，但销路也逐渐打开。

佛山市花农练继雄：虽然说这个花卉电商在中国也发展了那么多年，但是买年花还是头一回。我们经常接到一些市民的电话，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花你送到我这里，是不是跟你在基地，你拍的图片是不是一模一样的呢？最大的还有一个问题是物流这一块，因为像我们的兰花、年桔，还有一些花，各种花它是比较娇贵的，就是如果发快递物流很容易把这个花损坏，那我们就启动了一个同城配送，还有社区团购跟这个企业团购。他们的订单比较集中，也比较大，这样就解决了，这样这个货我们板上车直接下车就可以了，就减少了这个，对这个花的一个损坏。

本周五，随着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的到来，练继雄明显感觉到，订单更多了起来，市场逐渐热了起来，部分积压的年花也变得热销。尽管线下花市取消了，但消费者的需求还在，卖花的进度比往年慢了许多，但只要能卖得出去，花农们也能开开心心过个好年。

佛山市花农练继雄：人气还是有带动，直接到我们的花场，田头里面去买花的人多，也是新的购物买花的一种时尚，以前是到市场，现在直接到地里去买，又能打打卡拍拍照，然后又请了一些网红做一些直播，我觉得这个也是过年的一种氛围。

白岩松：

过去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但在防疫的现实面前，回家就不要提了，但想要过好年，除了单位和政府发钱，自己当然也得花钱。互联网的条件下，买东西当然方便，但是在进口冷冻肉类、海鲜、雪糕等进口原料之后，近日，多地发现车厘子，奶枣等食品外包装或内表面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呈阳性，那我们的年货安全吗？谁为这种安全保驾护航？

年货有“三证”

动辄千吨重的货车，在广西中越边境入境时，20个高压喷头自动打开，连同车底对其进行高密度、立体式消杀；正式入境后，再由人工对其进行二次消杀。临近年关，凭祥除此还启用了三个进口冷链集中监管仓，这样的“接风洗尘”还只是对冷链的初级处理。

作为杭州一家第三方医疗机构的医学检测人员，王志刚今年回不了温州过年了，他被派到这个监管仓已工作一个多月。曾支援过大连等地疫情工作的他，一天即便工作十几个小时，尚且能在一两个礼拜结束战斗，但这里的工作压力则是持续绵延的，且是全天满负荷。

浙江省进口冷链食品集中监管仓杭州三仓核酸采样检测人员王志刚：因为可能过年，所以这个进口的肉类食品、冷链食品可能会比较多。现在看到的这一车算好的，因为它这一车只有一个品类，一辆车里面有十几个品类的情况下，那每个布满1000件，我们都要抽3件。这样的话这个工作量就会特别大，像这种1件才10千克还行，有些1件大概50千克的这种要给它扛下来还是比较费力气的。

像这样的监管仓属于冷链管理中的源头防线，在浙江有31个，全国很多地方也开始设立，为的是在肉类、海鲜等冷链货物进入国门那一刻起，就可集中被处置，每辆车承载件数过千的，按照千分之三的数量进行检测。

浙江省进口冷链食品集中监管仓杭州三仓核酸采样检测人员王志刚：从入仓我们采样完之后开始，进方舱检测，要两个小时内出具报告，对我们报告时效的压力也非常大。所以就效率要求比较高，做这个核酸检测，包括我老婆，她也是不太赞成，觉得风险比较大。也免不了吵架，下班这么迟，这边检测晚上11、12点才下班，经常有。

王志刚需要倍加小心，严格按照三级防护标准进行个人防护，每隔七天进行一次核酸检测，相较之下，监管仓中的装卸工人，由于长时间在低温环境中接触冷链，需要常驻其中，严禁回家，确保冷链安全出仓。

浙江省进口冷链食品集中监管仓杭州三仓副仓长张霄翔：标准就是它的一个核酸采样的结果，要全部为阴性，它的货物是要每一件都进行全面预防性消杀。在出货赋码区，我们会对每件货物进行一一的赋码，这个货物如果是三证一码齐全了的话，车辆直接可以出仓开走了；这个货物要是阳性的话，直接进行销毁。

所谓“三证”是指检验检疫证明、核酸检测证明和消毒证明，而“一码”指的是冷链溯源信息的二维码，这涉及到第二道防线“浙冷链”系统。1月15日上午，浙江丽水遂昌县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在对进口冷链食品进行例行核酸抽样检测时，某市场某水产店的一份冷冻带鱼被初筛出新冠病毒阳性。该系统实现了冷链来源可查去向可追。这批原产于印度的带鱼，陆续被销往浙江7个县市区34个经营单位，仅遂昌就涉及9个经营主体，一场针对冷链产品和相关人员的流调随即展开。该过程，仅用五分钟便弄清了问题带鱼流向，6小时追回。

浙江省市场监管局食品流通处处长潘欣：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数据看，大部分的污染还是发生在外包装上面。这个消毒以后能够消除绝大部分的风险，但是还有风险不能消除的是什么呢？就是食物的表面也有可能会受到污染。像遂昌这个事情，就是在带鱼的表面检出来有新冠病毒的阳性。现在你看到的就是，我们进到集中监管仓以后，采样人员他不光是对外包装进行采样，他其实在食物表面也在抹，但是不可能把每一件商品每一个角落全都抹过来。

冷链防疫保的不仅是年货的安全，常态化防控也让王志刚的工作持续到国外疫情消退之时。而除了这两道防线，浙江还设置36个检查站，交通、公安、检疫等多部门24小时值守检查，只要是进入浙江的无论国产还是国外冷链都要逢车必检。除了冷链产品，一些常温保存的进口车厘子、奶枣等都被检出阳性病毒，能不能吃本周依然备受关注。本周四，北京某超市的车厘子也被纳入追溯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