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前，南非职业橄榄球运动员林达尼·迈尼在美国夏威夷州首府火奴鲁鲁被当地警察开枪误杀。随后，死者家人将三名行凶警察告上法庭。然而火奴鲁鲁检察官史蒂文·阿尔姆日前却表示，涉案警察不会受到刑事指控。

虽然阿尔姆承认迈尼当时手无寸铁，但坚称“警察对迈尼使用致命武力属正当行为，因为迈尼拒绝服从警察指令，并袭击了这些警察”，“我们没有看到有任何证据表明种族因素在整个事件中起了任何作用”。

△《纽约时报》报道截图（题图为迈尼一家）

“这里的警察就像美国其他地方一样”

此案源于当地时间4月14日火奴鲁鲁警方接到的一起“入室抢劫”报警。美媒报道说，当晚迈尼误入一户人家，发觉后急忙退出并道歉，但碰上了赶到的三名警察，而迈尼不知对方是警察，双方随后发生冲突，最终迈尼连中三枪身亡。

死者律师和检察官的一大主要争议点是警察在执法过程中是否遵循了规则，例如亮明自己的身份。事实是，警察并没有这样做。

检察官阿尔姆辩称，这些警察不需要表明身份，因为他们在“明亮”的街灯下很容易辨认。但死者律师说，案发现场当晚“漆黑一片”，且当时迈尼至少两次询问其身份，但最终仍被射杀，这表明警察“对非洲裔人士有一套不同的规则”。

△《纽约时报》报道截图

对于检察官不起诉涉案警察的决定，迈尼的遗孀、在夏威夷长大的林赛·迈尼备感失望。尽管检察官坚称本案不存在种族因素，但林赛认为，她丈夫的非洲裔身份是他死于非命的重要原因。

林赛此前在接受美媒采访时表示，她从没想到火奴鲁鲁会是这样一个“糟糕、黑暗的地方”，“这里的警察就像美国其他地方一样”，“这里没有安全可言，我充满恐惧”。

△美国广播公司（ABC）报道截图

毕竟，像“弗洛伊德之死”这种轰动全球的案子在美国只能算是个例，这决定了能像“跪杀”弗洛伊德的肖万一样最终在舆论压力下获刑的警察少之又少。

在当今美国，警察针对非洲裔的暴力执法行为可谓数不胜数，而在导致非洲裔死亡的警暴案件中，涉案警察大都安然无事。

美国“警察暴力地图”（MPV）网站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截至6月底，美国警察已经在执法行动中杀死489人；在前五个月内，美国警察仅有8天没有杀人。

△“警察暴力地图”网站截图

数据还显示，非洲裔死于警察之手的概率是白人的三倍；死于警察之手的非洲裔手无寸铁的可能性是白人的1.3倍。

△“警察暴力地图”网站截图

数据更显示，2013年至2020年，涉及此类案件的美国警察有98%以上未受到犯罪指控，被最终定罪的更是少而又少。

△“警察暴力地图”网站截图 

另据统计，在全美50个最大的城市中，有47个城市的非洲裔被警察杀害的概率高于白人。在芝加哥，非洲裔被警察杀死的概率是白人的22倍；在迈阿密，种族差异甚至无法计算，因为该市警察杀死的每个人都是有色人种。

△美国《新闻周刊》报道截图

现在看来，只要“有色”，在美国都有死于警察枪下的危险。林达尼·迈尼并非美国公民，却也没能逃过美国警察的暴力执法；而且，杀人的美国警察也又一次逃过了应有的法律制裁。

至今都等不来的“系统性变革”

近日，联合国人权办公室在对190起警察暴力执法致死事件（大部分发生在美国）进行分析后发表报告，呼吁美国等国结束针对非洲裔的歧视、暴力和系统性种族主义，结束警察在侵犯非洲裔人权后“有罪不罚”的现象。

调查发现，警察暴力执法致非洲裔死亡事件存在高度相似性，死者家属在诉诸司法时往往面临障碍，非洲裔在执法和司法系统中往往因其族裔身份而引起“全面的、不成比例的、歧视性的”影响。

△英国《卫报》报道截图

报告指出，在涉嫌杀害非洲裔人士的事件中，美国执法人员很少需要负责，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调查不力、缺乏独立和健全的监督问责机制，以及对非洲裔普遍存在的“有罪推定”思维。

调查发现，种族主义以及针对非洲裔的种族歧视在有奴隶制和殖民主义传统的国家更为普遍。为此，报告呼吁美国等国家“通过广泛而有意义的行动，弥补几个世纪以来的暴力和歧视，包括正式承认和道歉，以及各种形式的赔偿”。 

△美国《国会山报》报道截图

曾代表弗洛伊德等许多警察暴力受害者家属的律师本·克伦普对联合国发布这份报告表示欢迎。他在一份声明中说，“系统性种族主义是一场威胁到每个非洲裔生命和福祉的瘟疫”，“希望拜登政府和美国国会与我们和联合国合作，真正促成我们这个国家需要的系统性变革”。

△本·克伦普

但这或许仍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去年5月“弗洛伊德事件”发生后，改革警察系统就成为了美国社会热议的话题。但因党派争斗不休，在是否承认美国存在种族主义、是否应采取措施应对种族主义等问题上，美国的社会撕裂至今未见丝毫弥合。

虽然拜登政府试图通过《乔治·弗洛伊德警务正义法案》扭转现状，但仅就最受争议的警察“有限豁免权”一项，两党就迟迟达不成妥协。此外，在限制警察装备、资助开发“种族主义历史”课程等问题上，党派分歧也很尖锐。

△美国“政客”新闻网报道截图（题图为参加谈判的参议员科里·布克）

对于美国警察系统改革前景，一些美国媒体相当悲观。它们认为，美国警察的种族歧视倾向和暴力执法行为，其根本源头是警察系统的内部文化。如果不能从内部进行根本性改革，任何流于表面的改革法案都不可能成功。

正如《华盛顿邮报》评论所说，“警察系统改革需要至少数十年，但最终却注定回到原点”。

△《华盛顿邮报》报道截图

策划丨王坚

撰稿丨王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