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版照片：在哈尔滨市巴彦县，人们比手势加油鼓劲。新华社记者王建威、谢剑飞摄
作者：新华每日电讯记者陈聪、王建、黄腾、王鹤、徐凯鑫
巴彦，中国东北一座静默的小城，满语意为“美丽富饶”；“德尔塔”，凶险的新冠病毒变异毒株，让多国疫情防控形势再度严峻。当一座小城与一场大疫在中秋之际相遇，不断上升的确诊病例数让哈尔滨市巴彦县成为本轮疫情的“风暴眼”。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巴彦县一角（9月24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谢剑飞摄
危急之时，总有人挺身而出。月圆之夜，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县城的街巷间打响。
在巴彦县兴隆镇一处核酸检测点，为居民做核酸检测的医务人员护目镜里起了雾气（9月25日摄）。新华社记者王建威摄
“密室”内外的抗疫夫妻档
9月28日晚，21点24分，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巴彦县。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简单洗漱后，张尚方走进他的“密室”——在一个临街店铺里，找准靠墙的立柜向里一推，有间隐藏的杂物间，里面1米见宽的管道隔板上铺一层褥子，就是一张简易床。
从中秋节那天开始，这里就成了张尚方的“窝”。
9月25日，在哈尔滨市巴彦县一小区，志愿者张尚方比手势鼓劲加油。新华社记者谢剑飞摄
疫情突袭，身为黑龙江省巴彦县志愿者协会常务副会长的张尚方忙得不可开交。与此同时，在县人民医院做内科护士的妻子陈丽丽，也开始白班夜班连轴转。
一场战役，两个战场。他们为了不给老人和孩子增加感染风险，选择把自己安置在这个店铺里主动隔离；而为了保障彼此安全，夫妻二人也“分层睡”：张尚方睡在店铺一楼的“密室”，而陈丽丽则在二楼的沙发上将就。上夜班的时候，陈丽丽就睡在医院值班室。
也有温馨的时候。前几天，妻子在视频通话时，跟张尚方唠起自己值班的情况。
“我四天值三个夜班了。”视频里的妻子用一次性叉子挑起长长的几根方便面条，看了一眼屏幕。
“你就在那儿住得了。”张尚方说。
“我也走不了了，还走啥了。”陈丽丽一边低头吃着面一边说。
“我今天把一个做透析的人送去医院了，现在小区封闭了，挺多这样儿的情况。”张尚方也讲起了自己的工作。
“你组个车队得了，一个人怪累的。”陈丽丽盯着手机屏幕，笑了起来。
一个是日夜调度150多名志愿者的协调人，一个是在前线值守的白衣战士。因为疫情自我隔离的两个人，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行走在这条抗疫逆行的路上。
当9月29日凌晨四五点钟的太阳照到“密室”外的房间时，张尚方还没从睡梦中苏醒，但是他这一天的日程早已排满——早上7点，把疫情防控通行证交给志愿者协会刚组建的司机队师傅，然后让他们和县里130多个小区的包保单位对接；下午，再跟县里对接在指定区域做消杀的事儿……
9月25日，哈尔滨市巴彦县志愿者协会志愿者在巴彦县一小区内进行消毒。新华社记者谢剑飞摄
旧课桌上的红袖标
夜深沉，秋意寒。9月23日晚上11点，万家灯火已熄灭，在巴彦县老工商局家属楼楼下，大约两三平方米的活动板房里，有一张小床、一张旧课桌、一个板凳，床尾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水果。
“这是六楼大娘送来的苹果，这是三楼大叔给拿的月饼……不要都不行，推不掉。”家属楼包保单位巴彦县市场监督管理局职工张晓辉一边归置一边说。
当地一些老旧小区没有门房，2020年疫情期间，政府修建了一批这样的板房，供值守的防疫工作人员在这里吃住，躲风避雪、防寒取暖。
在新一轮疫情期间，这里就是张晓辉的家。
“这栋楼里老人多，那时好多人都不听劝。”张晓辉回想起2020年初疫情期间，天天都有人扒在楼门口想出去，他们只能一遍一遍劝。
“我们说出小区不安全，不少人都不信我们，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张晓辉坐在床上，把身边的被子往里推了推。
他拿起小桌上的保温杯喝水，哈了口气说：“昨天有个大娘，端来一盆自己做的疙瘩汤让我和同事们喝，热乎乎地挺舒服。现在抗疫的经验丰富了，大家防疫的意识有了，我们跟楼里老人们关系处得都不错。”旧课桌上放着一个记录信息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小区居民的需求信息。桌上还放着一个手电和一个有“党员”字样的红袖标。
在巴彦县巴彦镇一小区的卡点，工作人员在帮助封闭小区的居民倒垃圾（9月26日摄）。新华社记者王建威摄
张晓辉的日常忙碌而琐碎：很多老人的儿女不在身边，疫情期间行动又不便，只要老人有需要，他们直接把生活物资扛到楼上；老人不会上网，他们直接用微信帮老人充话费。“老人话费用得少，有时候三十五十的，我们也就不要老人钱了，现在大家都很配合防疫工作，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好，他对你能不好吗？”
每当防控形势紧张，包保单位都会派职工进驻这样的板房。张晓辉说，这一轮疫情共有10名职工负责在小区轮流值守，这几天做核酸，大家都是从早到晚在这儿忙，现在小区里居民待他们像亲人一样，他的辛苦，也变成了甜。
9月27日，工作人员在位于巴彦县的黑龙江省疾控中心移动方舱核酸检测实验室工作。新华社记者谢剑飞摄
小区门口的“记忆大师”
“金泰嘉园一期小区一共有76个单元，1048户。其中361个车库里有89个车库住人，小区在册人数3551人，有一部分人在外地，实际一共2551人在小区。”当一连串数字从一个干练的女干部嘴里快速说出，人们很难不对她印象深刻。
她是黑龙江省巴彦县乡村振兴局副局长孙红梅。中秋节这天，接到县防疫指挥部命令后，孙红梅立即来到她包保的小区值守，一值就是一周。
“情况搞清楚才能干好工作，现在家家户户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孙红梅说，谁家孩子工作在外，谁家老人常回村里，她都记得。
在巴彦县巴彦镇一小区的卡点，工作人员在查验外出工作居民（右）的证明（9月26日摄）。新华社记者王建威摄
因疫情管控需要，小区封闭了11个出入口，只留下一个供人员出入。
“我们把小区居民的通行证都发下去了，一户一证，两天采购一次。”孙红梅说，另外还有正常上班的或者参加抗疫工作的，出具工作证明，才可以登记放行。
“时间长了，出入几次的我基本能识别。”孙红梅正说着，拿着出入证的小区居民冯欣宇去附近超市购买日用品回来，正准备进小区。
9月27日，在哈尔滨市巴彦县一小区内，工作人员在和居民交谈。新华社记者谢剑飞摄
“工作人员都很辛苦，我们也得积极配合工作，这都是为了早日战胜疫情。”冯欣宇说。
“来姑娘，我帮你拿。”孙红梅看冯欣宇双手拎着沉甸甸的袋子，随即放下手中工作，一路风风火火地小跑过去。
“这姑娘我眼熟，是我们小区的。”孙红梅的声音飘了过来。
天蒙蒙黑，孙红梅坐在小区门口看着门外稀疏的人影。不时有医护人员、警察和志愿者出入小区，孙红梅便拿起笔在登记册上记录，戴着防护手套的手，并不似往日那般灵活。因为疫情，她与人交流不多，可登记过后，她会认认真真地望向对方的眼睛。她想记下他们。
在巴彦县巴彦镇的街路上，一辆警车在巡逻中（9月26日摄）。新华社记者王建威摄
生活被疫情“安排”
“一整天的活干完了，脑子胀得慌。”9月23日晚上11时许，在核酸检测点结束了一天的忙碌，赵倩打着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赵倩是巴彦县育新小学的语文老师。9月21日晚上，她接到通知，被抽调配合医务人员进行核酸检测。赵倩说，学校被抽调了80人，她负责登记参与检测的居民信息。
9月27日，在位于巴彦县的辽宁鞍山支援的移动PCR方舱实验室旁边的样本临时存放帐篷内，工作人员准备转运样本进舱。新华社记者王建威摄
“我倒没啥别的担心，就有点担心孩子。”赵倩说，儿子现在2岁不到，她怕万一自己带回去病毒，把儿子给传染了。“开始干之后，看到现场防护很到位，各种消毒用品、口罩、防护服一应俱全，感觉心里踏实了。”
“我爱人在政府机关上班，疫情发生后开始在单位包保的小区门口值守，也是忙得不行。”赵倩说，因为疫情，她和丈夫都不能陪孩子，但也是因为疫情，从外地来探亲的小姑子被滞留在这里，正好可以照顾孩子。
“感觉这几天的生活被疫情给‘安排’了。”赵倩一边脱防护服，一边用酒精给全身消毒。
东北的秋夜，寒意阵阵。1990年出生的赵倩今年31岁，她逐渐懂得“三十而立”的道理：小时候总被大人保护，现在自己已为人母，又是老师，也到了该保护他人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