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9日，由瞭望周刊社指导、瞭望智库主办的“第六届新金融论坛”在京举行。财政部原副部长、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原副主任朱光耀在论坛上表示，2022年中国面临的外部环境更趋复杂和不确定，一是工业化国家特别是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二是全球供应链稳定性和韧性进一步受到冲击。接下来，要用中国经济发展的稳定性来战胜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 

以下是朱光耀演讲实录：

2022年新年伊始，召开“新金融论坛”我觉得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个会议将有助于我们深入地学习、理解和贯彻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精神，特别是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关于宏观政策有关的部署。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实施稳健有效的宏观政策、积极的财政政策，要提升效能，更加注重精准、可持续性和稳健性，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保持流动性合理范围内的充裕，这是非常重要的。这对于我们做好2022年的经济工作，坚持稳中求进的工作总方针，推进中国经济稳健持续向前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同时指出，2022年中国面临的外部环境更趋复杂和不确定，这个更趋复杂、严峻和不确定性提醒我们，要用中国经济发展的稳定性来战胜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2022年全球经济在继续复苏的状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22年全球经济全年可能增长4.9%，其中中国经济增长5.6%，中国经济将在2021年增长8%，这种良好的态势下持续领先其他主要经济体，保持平稳较快的增长速度。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因为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对中国经济稳定持续发展也形成了挑战，特别是在以下三个领域我们要高度重视，要用我们的稳定性来战胜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的影响。

第一个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是，工业化国家特别是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在2020年3月份以来，美联储实施了极度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也就是在2020年3月15日美国联邦储备银行把美国联邦储备利率调降到0—0.25这个水平的同时实施了联邦储备银行购买美国国债和有抵押的企业债券的QE，就是所谓的量化宽松的政策，把利率降到0的同时大量地购买政府债券有抵押的企业债券，规模达到了每个月购买1200亿美元的债券，其中800亿美元是国债、400亿美元是有抵押的企业债券。从2020年3月实施极度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就使得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的资产负债表迅速膨胀，2020年4月初美联储资产负债表4.16万亿美元，到目前已经超过了8.7万亿美元，所以美联储资产负债表极度的膨胀反映出了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量的规模以及持续的力度。现在美国联邦储备银行已经明确地作出了政策决定，要逐步减少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购买，减少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购买是调整货币政策的第一步，还不是正常的货币政策，更不是紧缩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在去年11月3日已经作出决定，要每月减少150亿美元的债券购买，其中100亿是国债、50亿是有抵押的企业债券。到了12月份美联储感到必须要加快缩减债券购买的速度，也就是从2022年1月份开始要把它减少债券购买的规模扩大一倍，就是从原来的150亿美元要扩大到300亿美元，其中200亿美元是美国国债、100亿美元是有抵押的企业债券，这是加上去年11月和12月两个月一共减少的购买量，所以到了今年的3月份，美联储要结束全部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实施，就是把原来每月购买120亿债券的规模减少到0。这是第一步，随之美联储将启动提高利率的进程，这才是利率正常化的进程。

时间预计在4月份甚至可能3月份在美国债券购买减少为0的同时就开始提高利率，估计按照常规首次提高利率还是25个基点，就是把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的基准利率从0—0.25的水平提高到0.25—0.5的水平，全年预计要提升利率3—4次。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即使全年提升利率4次，如果每次保持25个基点的提升，也就是1%—1.25%的水平，美国的利率仍然处于负利率，因为去年11月份美国的通货膨胀率已经达到了5.8%的高位，这个利率相比较通货膨胀率仍旧处于负利率的状态，但是美联储如果加快速度开始美联储资产负债表的缩表进程，它对市场的影响会更加强烈，或者说同提高利率同步进行的话要产生对市场的叠加影响。现在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超过8.7万亿美元，这是美国最高的历史水平。2008年我们可以回顾一下，当时美国在2008年9月雷曼兄弟破产，国际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是9000亿美元，它实施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每个月购买850亿美元的债券。到了2014年10月，结束当时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时候，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上升到4.5万亿美元，原本要到2021年底把这个规模缩减到3万亿美元，但是刚才我也讲到了，2020年3月，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对美国经济的剧烈冲击，改变了货币政策，重新启动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不但没有在2021年底减到3万亿美元的规模，而是上升到了87000亿美元。

我们回顾当时美联储调整利率的过程就可以看到，当时是用了比较长的时间，2014年1月开始缩减量化宽松货币债券的购买，基本是用了一年时间才把这个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债券购买量消减到0，一年时间850亿月度购买变成了0。在之后整整拖了一年时间，就是说从2014年底把债券购买量消减为0，就是结束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这个过程中0利率政策继续实施了一年，直到2015年12月才开始加息，加息之后用了两年时间的观察，到2017年10月才开始缩减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起初每月缩表60亿美元的国债、40亿美元的有抵押的债券，每个月开始是100亿美元的规模消减，每三个月翻一番，每三个月上调一次，直到每个月缩表到了300亿国债、200亿抵押债券的规模，就是每月缩表500亿，计划到2021年底要把资产负债表消减到3万亿美元，但是最后没有达到这个目标，重新进行了调整，迫不得已在2020年3月份重新启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而且这一次的规模高达8.7万亿美元，从现在安排计划退出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现在看只用5个月时间，到今年3月份就完成了，如果同时启动提高利率的进程，确实是非常大的变化，对国际资本市场会有非常大的影响，现在这种影响我想突出表现在对新兴金融市场的冲击。大家知道，现在土耳其、阿根廷都是通货膨胀高企，阿根廷的通货膨胀率现在高达51%、土耳其高达21%，这种情况下都不得不做或者利率的提高、或者采取特殊的应对措施，对新兴市场的影响我们要高度警惕。今天我们研究这个问题就是要应对可能的挑战，这是宏观政策方面的第一项重大挑战，我们要做好应对。

同时，关于全球供应链稳定性和韧性，这是非常关键的。这里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数字经济规则怎么样大家共同制定，中国已经宣布申请加入《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这是重大的战略决策，我们希望互联网为基础的数字经济是有统一的一种规则，中国在这里面发挥积极的影响、建设性的作用，同时提出我们的政策建议，大家同心协力，在新经济特别是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使得全球的产业链、供应链保持稳定，以及相关的关键产品，特别是芯片，绝不能像一些人一样，以意识形态划线分割市场，这对全球经济不利，也损害这些国家自身的利益，所以我们要有一种大家同心协力在全球命运共同体这个大的框架下合作、共赢，这是我们在新的形势下应对新的挑战非常重要的。与此相关的宏观政策交流，特别是关于发达国家退出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影响方面加强政策交流是非常重要的。

正因为如此，我觉得今天“新金融论坛”研讨有关问题、提出我们的分析和建议是有助于我们对问题的理解，同时大家共同努力，首先做好中国事情的前提下保持中国经济健康、持续、稳定向前发展的同时，为全球经济的发展做出我们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