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现场,记录瞬间,成为历史。
从2019年开始,我们开设了“我在现场”栏目,以新华社记者“沉下心、俯下身、融入情”的珍贵采访经历为内容,讲述他们在重大新闻事件现场的所见、所闻、所想。
2021年,他们践行“四力”,从中共一大会址到建党百年庆祝大会的现场;从城市抗疫一线到海外疫情中心;从暴雨淹没的农田到风雪围困的城市;从棉花丰收的天山脚下,到雪域高原的牧民家中……
他们凝固新闻的瞬间,记录历史。
从2022年1月3日起,“我在现场”栏目陆续播发多位新华社摄影记者在2021年的精品力作和照片背后的故事。希望他们的作品和讲述,能带给您希望与力量。
2021年,为积累工作经验,我在新华社新疆分社实习锻炼了一年。
当2021年第一屡暖风轻抚过乌鲁木齐被冰雪覆盖的娇颜,远处的博格达峰愈显青黛。
我迫不及待翻出春装,计划信步红山。次日清晨拉开窗帘,又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分社微信群通知:请所有同志下楼铲雪。
就这样,冬与春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五月,像是区别于四季之外的第五种季节。
在新疆的这一年,不也是我人生中绝无仅有的“第五季”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是2021年2月27日拍摄的乌鲁木齐红山公园景色。
↑2021年1月2日,工作人员在乌鲁木齐红光山景区除雪。
心中有剑,大剑无锋
分社会议室中,新华社老社长穆青的一幅墨宝格外醒目:新疆是个新闻宝库,在这里大有可为。
身处“宝库”的我摩拳擦掌,也期待有所作为。可虽说来自摄影部,我对自己摄影水平一直信心不足。翻阅稿库,同期下分社的同事们在摄影或新媒体等领域已有所建树,让我更加焦虑。眼下报道形式空前丰富,“十八般兵器”琳琅满目,究竟最称心的是哪一件?
迷茫与纠结中,春节将至。诗人说:“我想当一个诗人的时候,我就失去了诗。”于是我决定轻装上阵,踏上“新春走基层”之旅。没想到在塔城与王福林老人的相遇,竟改变了我的新闻实践观。
老人自幼爱好冰球,年轻时曾是新疆塔城三中冰球队的主力,那时的他有着健硕的肌肉和一股子不认输的劲儿。但一场与职业队的比赛中因争议判罚而告负让他至今耿耿于怀。
老人摩挲老照片时的温情、与老队友阴阳两隔的落寞背影、独自踏上昔日冰场时的目光如炬……让我陷入思考。
“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击败。”同事们与我异口同声,这不就是《老人与海》里的老渔夫吗?
有了,题目就叫《老人与冰》,做一个融媒体产品!大家打破工种界限,群策群力,一气呵成。是老人对体育、对生活的热爱,对命运的不屈感染了我,也激发了报道灵感。
↑王福林(右)在新疆塔城市快活林冰场向一名滑冰爱好者指导滑冰技巧(2021年2月10日摄)。新华社记者 沙达提 摄
我这才明白,选择报道形式的理想境界应该是出自一种自觉,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想到武侠小说里讲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不正是我们常说的“心中有光”吗?
好故事就是点燃我们内心的火光,“内容为王”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有了此次经历,我才意识到在采访前冥思苦想报道形式是多么稚嫩。大剑无锋,大巧不工,武林高手从来不在意兵器利钝。成熟的记者也不会为此事犯愁,不仅因为他们早已对各式“兵器”运用自如,更是因为他们相信,只要全身心沉浸在采访中,最合适的报道形式定会自己送上门来。
是导演,还是观众?
请分社青年导师赵戈讲评我的一组反映和若铁路建设场景的照片。赵老师阅后问:“为什么不用长焦?”
摄影界有句名言:如果你拍得不够好,是因为你离得不够近。既然我这次可以无限接近工人拍摄,为何要舍近求远?而赵老师的话颇耐寻味:“我们究竟是导演还是观众?”
是啊,想想自己有多少次或因为时间有限,或心中已打好所谓“脚本”,便过于接近受访对象,使其局促不安,甚至干扰到他们正常的行动……这让我反思自己的不当之处。
↑和若铁路建设者在若羌铺架基地钢轨存放区工作(2021年6月22日摄)。
↑和若铁路建设者在铺轨现场重新插上被风吹倒的旗杆(2021年6月23日摄)。
为了创作而创作,往往忽视了最难能可贵的真实美。一位前辈说:“创作的心态是留住记忆的大敌,如果对更多的技巧不敏感,真诚是最简单有效的技巧。”我们能做的,首先是做个普通观众,保持彼此体面的距离,不动声色观察世间冷暖;其次是做一个忠实的记录者,为更多观众还原一个个真实、鲜活的灵魂。
纯然净土,岂容玷污?
采访之余,我更乐于捕捉新疆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
孩子们值得“纯粹”二字,他们朴实真挚的眼神里映出善良的心,不禁让人想多对视几眼。
为何他们的目光如此干净?是不是因为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盈着天山的皑皑积雪、赛里木湖的万顷碧波和塔里木河的滚滚浪花?
↑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窝依莫克镇寄宿制中学七年级二班学生阿合叶尔克·朱马在为马匹整理缰绳(2021年3月30日摄)。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天地太辽阔,私心杂念早被抛到了无垠的荒漠,只剩下欢乐。似乎是一种本能,每当音乐响起,大家必定手舞足蹈,呼朋唤友,沉浸在欢乐的海洋,物我两忘。
↑2021年5月3日,一位演员在喀什地区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金草滩景区表演。
↑2021年7月15日,游客在可可托海镇额尔齐斯大峡谷景区参与互动表演。
珍馐美馔饕餮宴,欢声笑语缀其间,谁还会相信无中生有的谣言?
纯然净土,岂容玷污?
把新疆故事讲好、讲活,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就这么久久地注视着
2021年适逢普氏野马野外放归20周年,在西北边陲进行的野生动物保护实践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也是“讲好中国故事”的优质素材。
我们历时半年,在搜集相关资料的基础上,多次前往野马繁育中心、保护站,追寻野马足迹;采访一线工作者、林草厅负责同志、中科院专家等,倾听他们与野马的点点滴滴。
20年前首次野放亲历者、工程师张彦豹回忆起一匹小马在风雪中疾驰,求他帮助同伴脱困的往事,感慨道:“马犹如此,人何以堪?”野马为重返大自然进行训练时流露出的坚毅目光,以及野放临近,工作人员对马儿的依依不舍,都让我们动容。
↑在新疆卡拉麦里山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乔木西拜野放点,工作人员将即将野放的野马放入大围栏,使其适应野外环境(2021年9月1日摄)。
↑一群普氏野马在新疆卡拉麦里山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奔跑(2021年4月22日摄)。
↑新疆野马繁殖研究中心工程师张彦豹抚摸普氏野马(2021年4月21日摄)。
繁育中心唯一的女性工程师、有“野马诗人”之称的张赫凡在一首诗中写道:“就这么久久地/与我对视/直到分不清/是你的黑眼睛/还是我自己的眼睛”。
↑2021年7月24日,在新疆阿勒泰地区的喀纳斯景区禾木村,一只飞鸟掠过天空。
2021年是建党百年,也是新华社建社90周年,一代代新华人长年累月扎根边疆,目中尽是对这片大地的深情,胸中怀着一个理想:做无愧于党和人民的新闻工作者。
忘记了“一部半电台”的无悔初心,脱离了九十载红色底色,我们将不复存在。欲加冠冕,必承其重。唯有赓续光荣传统,着力沉淀自我,这杆大旗才能扛得住,扬得高。
↑2020年12月16日,在新疆乌鲁木齐,一名交警在路口指挥交通。近日,乌鲁木齐气温骤降,最低温度逼近零下20摄氏度。
↑2020年12月30日,国网乌鲁木齐供电公司输电运检中心运维三班巡线员张彦哲(左)、张厅喜在巡线途中。
翻看照片,追寻这一年在新疆的独家记忆。瓜果飘香与欢声笑语令人怀念,但印象最深的,还是茫茫风雪,尤其是乍暖还寒时候,大雪仍纠缠数月,硬生生地挤进冬春之间,俨然成为第五种季节。新疆百姓早已司空见惯的“第五季”,对我却是独一无二的体验,尽管它来去无踪。可是记忆不会。诗里说:“天空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我想说:大雪覆盖了全部足迹,但我已走过。
离开乌鲁木齐那天,降下了2021年入冬的第一场雪。记忆自动接续起出发时的寒风凛冽,仿佛除了我没有人察觉到“第五季”已与时光交织重叠——因为飘落到我手中的,是二路汽车驶过八楼(乌鲁木齐地名)时扬起的最后一片黄叶。拖着因满载回忆而沉甸甸的行李,留恋地注视着机场里的匆匆旅人,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天啊,那不就是我吗?但是,经历了“第五季”的我还是原来的我吗?
天地有四季,周而复始,始而复周,人生亦然: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多数人对自己的规划就如同四季一样平稳从容且按部就班。但我以为,我们在心中应该保持着一份激情,随时准备走出自己的人生计划,走进那有着别样风景的“第五季”!
“五季”亦“吾季”,这是属于我的一季。
人生是创造回忆的过程。亲爱的朋友们,请一定来新疆看看,留下专属自己的“第五季”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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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23日,侯昭康在新疆卡拉麦里山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采访。
监制:兰红光
统筹:鱼澜 费茂华 周大庆 刘金海
记者:侯昭康